慢性前列腺炎(CP)是一种临床综合征,而非单一疾病。年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(NIH)提出了前列腺炎的分类系统(NIH-CPSI),将前列腺炎综合征分为4类,Ⅰ类是急性细菌性前列腺炎;Ⅱ类是慢性细菌性前列腺炎;Ⅲ类为慢性盆腔疼痛综合征;Ⅳ类为无症状性前列腺炎。以慢性前列腺炎症状指数(NIH-CPSI)来判断评估疾病的严重程度,极大地促进了临床诊疗水平。NIH-CPSI将前列腺炎综合征的症状分为疼痛、下尿路症候群及对生活质量的影响。但该分类法过于笼统,不能充分反映CP的不同病因和临床表现的异质性。年,美国ShoskesDA等提出并制定了前列腺炎表型分类系统——UPOINT,将前列腺炎分为6个临床表型:排尿症状(U)、社会心理(pP)、器官特异性(O)、感染(I)、神经/系统性(N)、骨骼肌疼痛(T)。UPOINT基于特定临床症状而设定,与中医辨证论治不谋而合,将两者结合,可提高临床疗效。
1基于UPOINT的CP个体化治疗
1.1U排尿症状包括尿频,尿急和(或)夜尿、残余尿增多,排尿困难,尿流率<15mL/s并(或)呈梗阻模式,NIH-CPSI排尿症状评分>4分。单一治疗方法或药物难以获得满意疗效,目前主张针对前列腺本身病变和排尿异常症状进行综合治疗。西医治疗时应注意维持膀胱与尿道功能的平衡,可加用α受体阻滞剂、非那吡啶及抗胆碱能药物。中医学认为排尿功能失调病位在膀胱,病机为膀胱气化失司、水道不得通调,强调协调膀胱、肾、肝、脾各脏腑之间的阴阳平衡。尿频、尿急、排尿困难多责之于肾,肾阳不足则肾气不能蒸化水液,以温补肾阳固护肾气为治则,轻者可以饮食调节,药物可选用乌药、桂枝、肉桂等;重者应以温补肾阳为主,选用附子、干姜、炒白术等,同时加用生地、知母、石斛等养阴之品,以佐制诸药辛温之燥烈之性。此外,可以针刺关元、气海、足三里、三阴交等穴位运用补法以增强肾与膀胱的气化之能。
1.2P社会心理症状包括抑郁、社交困难、焦虑。中医学认为精神情志异常多属肝气郁滞,肝气不舒则气机不能畅达,易致情绪低落而产生抑郁等异常表现;肝郁日久化火则易导致心烦易怒等焦虑表现。治疗上以疏肝解郁为治则,对于病情较轻可选用柴胡疏肝散、逍遥散或金铃子散等,常用药物有柴胡、白芍、香附、枳壳、郁金、荔枝核、川楝子、乌药、小茴香等。同时,还应重视心理上的疏导,配合心理咨询、认知行为治疗等。症状反复、病情较重者常因肝经气郁化火以致湿热蕴蒸肝胆,酿生痰浊,蒙蔽机窍,表现为神识昏蒙,时清时昧,时有谵语,应在疏肝解郁的基础上加用清热化湿、豁痰开窍之品,如礞石、远志、浙贝母等品。西药可加用抗抑郁药、抗焦虑药规律治疗。
1.3O器官特异性症状指前列腺特异性疼痛,包括直肠指检时前列腺触痛,前列腺液常规检查白细胞增高,血尿,下尿道梗阻。西医认为前列腺痛病因和发病机制不清,可能与精神因素有关。中医学认为“不通则痛”、“不荣则痛”,该表型患者以肝气郁滞、气血不通为主;气血不通,湿热蕴结,易产生排尿不畅等的下尿道梗阻症状;“气有余便是火”,肝气郁久化火灼伤脉络,加之湿热积滞,损伤脉络,而见血尿发生。治疗时以清热利湿、疏肝行气、活血化瘀为治则,对于症状较轻者可选用八正散加用延胡索、五灵脂、蒲黄、三棱、莪术等行气活血之品,以及疏肝解郁之柴胡、郁金等,配合定期前列腺按摩。疼痛和梗阻症状严重时,宜选用少腹逐瘀汤加减,以桃仁、红花、桂枝、丹参、虫等行气活血化瘀,同时加用当归、生地等益阴血之品使活血而不伤正。此外,可结合α受体阻滞剂、植物制剂(如槲皮素、花粉萃取物)等治疗。
1.4I感染症状指排除NIHⅠ类及Ⅱ类前列腺炎,革兰氏阴性杆菌或肠球菌阳性患者。尽管此型CP存在致病菌,但非唯一致病原因,常存在多种其他致病因素。因此单纯应用抗生素治疗常使得临床疗效不满意,需结合患者具体情况联合用药。前列腺感染在中医学中属“精浊”范畴,多与湿热下注、火毒内蕴有关,湿热火毒内蕴为其基本病机。中医治疗以清热利湿解毒为治则,方选龙胆泻肝汤加减,对于尿道疼痛者可加用淡竹叶、金银花、连翘、生甘草等,感染症状较重者可加用山慈菇、白花蛇舌草、蒲公英等。
1.5N神经/系统性症状指腹部及骨盆以外部位的疼痛及其相关的临床表现,如慢性疲劳综合症、肠易激综合症、纤维肌痛。其发病与自主神经功能障碍、周围或中枢神经高敏相关。中医学认为上述症状属气血化生不足、“不荣则痛”的表现,多辨证为脾虚不固。治疗以健脾益气养血为要,轻者予黄芪、党参、白术、升麻、柴胡、薏苡仁、败酱草等药;久虚生寒,病程较长者当加用小茴香、橘核、川楝子、延胡索、乌药、荔枝核、香附、沉香等温通类中药。病情较重者可以联合西药神经调节剂(如三环类抗抑郁药物、加巴喷丁)进行特异性治疗。
1.6T骨骼肌疼痛症状包括局部触痛,腹部及骨盆部的痉挛。西医认为轻者可以配合盆腔的物理治疗和相关运动疗法,重者可联合骨骼肌松弛剂治疗。中医学认为多属卫气防御功能下降,感受邪毒、气血瘀滞而致。活血化瘀为主要治则,方可选用身痛逐瘀汤加减,药物选用丹参、桃仁、红花、延胡索、虫等活血化瘀之品;对于腹部及骨盆部的痉挛使用芍药甘草汤以柔筋缓急止痛。针灸则是治疗疼痛的有效方法,穴位选用以郄穴为主,如血海、地机、阴郄等。
2基于UPOINT的CP相关研究
UPOINT与NIH-CPSI之间具有一定相关性。有研究将NIH-CPSI与UPOINT进行比较,发现U、P或N分型将提高NIH-CPSI评分,其中P、N分型会增加NIH-CPSI中的疼痛评分,UPOINT分型阳性率与NIH-CPSI评分呈正相关。另有研究发现U、P和T分型明显影响NIH-CPSI评分,P分型独立地影响患者生活质量评分。此外,郑涛等研究发现,CP患者中勃起功能障碍(ED)发病率为47%,P是CP患者发生ED的独立危险因素。尽管ED在CP患者中很常见,但是尚无明确证据支持将它加入UPOINT子选项。U、P是早泄的独立危险因素,随着UPOINT分型数目的增加,患者的早泄诊断工具评分也随之上升,阴道内射精潜伏期越短。
基于UPOINT对CP患者进行个体化治疗疗效明显优于NIH-CPSI。罗超等分别应用UPOINT和NIH-CPSI指导治疗CP患者,以NIH-CPSI评价治疗效果,根据UPOINT指导治疗CP患者临床有效率(87.50%)高于应用NIH-CPSI分类(61.67%),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(P0.05)。
UPOINT与中医学强调的整体观念、辨证论治颇有相通之处。金明昱等通过观察气滞血瘀型与非气滞血瘀型CP患者UPOINT分布差异时发现,两组UPOINT阳性因子个数均与NIH-CPSI评分呈正相关,阳性因子总体分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(P<0.01),气滞血瘀证对O、T分型的影响较大。陈伟杰等认为根据UPOINT的分类体系,归纳出与各个分型相对应的中医辨证论治方案,可使临床治疗有序并提高疗效。这些研究结果都促使了CP中西医结合诊治的完善。
3小结与展望
CP是令临床医师感到困惑与棘手的疾病,随着对CP病因病机研究的探索,人们已经认识到个体化的综合治疗方案的重要性,UPOINT就是在这种理念下出现的。
中医师在运用UPOINT时,应充分发挥中西医结合的思路,以扶正祛邪治疗为主,运用中药治疗,适当选用西药,必要时可选用抗生素。在辨证论治中,参考《慢性前列腺炎中西医结合诊疗指南(试行版)》提到的病机演变规律:早期以湿热下注为主,中期湿热瘀阻为主,后期多伴脾肾亏虚,湿、热、瘀、滞、虚在各个阶段均可出现。同时还可采取一定预防措施,如调畅情志、少食辛辣刺激食物、多饮水、勤锻炼、少久坐等。
UPOINT只是依据症状学来划分患者,并未探及CP深层机制,难免会将不同病因引起的症状归结入同一表型,或将同一病因引起的症状划分到不同的表型里,有待于进一步的研究与完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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